一位学友问:“Julia可以多写一些生活中和孩子的交流对话吗?我经常提醒自己和孩子对话前先心里问一下自己,我的意图是什么?是想和孩子建立心与心的连结吗?然而真实的对话经常被卡住,看到Julia和孩子的对话可以启发我更多的觉察,谢谢”
此为本系列的第二篇 (第一篇在这里)。
“妈妈,我会去坐牢吗?”
有一天儿子问我,“妈妈,如果我拿到驾照后开车撞了人,我会去坐牢吗?”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脑中出现“车祸”这个词相关的种种图像,那些细节不可遏制地涌现 … 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捏住,呼吸都有些困难。深呼吸。看到我的担心和恐惧。看见我是那么害怕生命中必然要来到的分离,那么需要安全感。看见我希望我爱着的人们能和我长相厮守… 呼吸。与恐惧在一起。继续呼吸 … 直到恐惧褪去。心中复归平安。
我:你担心万一出车祸会需要负责,可能还会去坐牢?
儿子:就是啊,如果要坐牢,那我怎么办?
我:想到这个很害怕。
儿子:当然害怕了!我可不想坐牢…
我:嗯,能有安全感对你很重要!
儿子:如果要坐牢,我这一辈子都要毁了...
儿子接下去说了一些关于这个话题的害怕感受。同时我也看到他的肩膀渐渐松下来,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后来他有说有笑地聊起另一个话题。
生活中有时我们问问题时寻求的是答案,比如“我的(这个物品)放在哪里了?”
还有的时候,也许人们寻求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答案(而这一点,也许连提问题的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从学习和实践非暴力沟通以来,我慢慢习惯在和孩子说话的过程中时时觉察自己和对方的感受和需要。
听到“我会去坐牢吗?”这个问题,我首先感知到自己内在被这个问题搅起的巨大情感(害怕)和需要(安全感)。如果我没有察觉自己的这些感受和需要,我可能会脱口回答 ”这个… 应该会吧。/太不吉利了!还没拿到驾照就想这些坏情况!多想点积极的!/那你小心开车不要撞人,不就没事了?…“
于是我的这份焦虑/担心/害怕会通过上述这些评判、说教甚至责备、呵斥的方式被孩子感知到。这个对话大概率会到此结束。因为他连自己内心的害怕都无处安放,怎么会愿意再来额外承受我的这一份焦虑与恐惧。
连接上我自己的感受和需要,是能够与孩子有个平和、开放的沟通的前提。关于如何连接自己的感受和需要,可以阅读本网站的其他文章,比如这篇。
当我与自己连接上以后,心松弛了下来,呼吸也不再困难。此时的我既能感知到这个问题里所蕴藏着的属于孩子的情感(害怕)和需要(安全感),同时自己的内在也不再有恐惧与慌张。
我内在的这份宁静、不慌张和不评判,才可能让孩子的心放松下来,知道他的话不会吓着我(因此他不需要多背负一份焦虑与恐惧),他也不会被评判或说教(因此他不会在他自己的担心害怕之外再添加一份心烦)。于是他才愿意多说几句自己的心声。
我对孩子的感受和需要的回应,让这个对话,或者说与孩子的连接得以持续。
这几年来我和儿子的对话经常在无形中围绕着感受和需要。我会观察到他的感受从一开始的较强渐渐变弱,直至化解。有时他会自然地转换到其他话题,所谓”打开了话匣子“。
一些我很想要和他深入聊的话题(比如对人生的规划,未来职业的选择等等),如果正儿八经坐下来和他谈,恐怕很多时候他会避之唯恐不及。但往往就是在这样的”打开了话匣子“的时候,有时他会愿意多说一些。
我也渐渐习惯了,比起谈论的具体话题,我更关心在对话聊天的过程中那个连接是否保持着。
当我们是连接着的,我感到他愿意打开自己的内心世界让我走进去。
而他在什么时候愿意打开哪部分,则是我不能预料或控制的。有时候一些我很想要和他深入探讨的话题,如果他不愿意打开,我会欣然而止(如果我有生气/挫败/失望等等,则这些是我自己会去内观的)。
作为父母,我很愿意把我的精力花在练习怎样建立和保持这个连接。而不是自己一句话把天聊死却不自知,并抱怨孩子不肯好好跟我说话。
有的时候,人在提问题时期待的并不一定是答案。也许连提问题的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些问题只是他们的感受的想要被表达的一种方式。而感受所需要的,只不过是被听见。
如果我们有一双对感受和需要有敏锐觉察的耳朵(非暴力沟通称之为“长颈鹿的耳朵“)并带着这样的觉察有意识地去倾听和回应,我们就可能与对方建立和保持心与心的连接。
练习觉察,从知道到做到
音频:开口之前系列(一)观察与判断
音频:开口之前系列(二)感受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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