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位朋友和我闲谈时偶然间聊起政治话题。结果发现我们在那一话题上观点截然不同。
气氛陡然开始变得微妙……听到对方一直在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感到心跳加速,胸口越来越堵,心里像有万千个爪子在挠着,似乎有一股怒火想要夺门而出倾倒出来……
我赶紧和他告别,想要喘息一下。对方收线后仍然通过社交媒体给我发送了一些文件,来佐证TA的观点。我瞥了一眼标题,只觉得胸口更闷了。
我明白自己做功课的时候又到了。
于是我找了时间坐下来和自己连接。
我感到堵塞在胸口的那股巨大的愤怒,如洪水猛兽般想要倾泻而出。我看到被那位朋友的政治观点所触发的是我对某个政治人物和其所代表的政治群体的巨大愤怒,憎恨和厌恶。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允许这些感受的存在。允许它们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不试图去改变它们。只是和它们在一起,并把我的每一个呼吸送过去。
一呼一吸之间,愤怒在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涌出的巨大悲伤。闪过眼前的是一桩桩一件件我认为那个政治群体伤害人类的事情,是生命的丧失,幸福家庭的破灭,生离死别,被压迫者们深沉的痛苦,看不到人间希望的挫折,无能为力和绝望…… 眼泪夺眶而出。
我也允许那些悲伤,挫折和绝望流淌过我的身体。不试图去改变它们。眼泪尽情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的堵塞感已经消散了。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轻松。
这时,一些旧时记忆慢慢浮现。在那些记忆里,当我自己陷入痛苦并认为是他人造成了我的痛苦感受,咄咄逼人的言语如火山般喷发,或冷漠的眼神如冰刀般凌厉 ……我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言行都曾无意或有意地伤害到他人,也曾带给他人痛苦,尤其是亲密关系。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对那个政治人物和其所代表的政治群体的深刻憎恶,竟然来自我自己的内疚。
生而为人,我们每个人都曾对他人施加过暴力(无论是身体的或是精神的),有意识地,或更多时候无意识地。我们每一个也曾是承受暴力的人。
而我们大多时候会无意识地陷在受害者的角色里去指责(无论是否说出口)施加暴力的人,来逃避面对自己作为施暴者对他人造成的痛苦。
当我身为一个受害者去指责那个压迫者施加暴力的时候,我就可以逃避面对那些由我的行为所导致或触发的伤害和痛苦。那些由我而起的痛苦,是我不能承受之重。我不愿承认自己也曾是(或仍然是)造成他人痛苦的人。
看到这一点后,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我选择走出这个受害者的角色。我选择直面自己作为施暴者对他人造成的痛苦,并且全身心为此忏悔和哀悼。
此刻那些绝望和无力感全部消失了。我感到有什么回到了我的身上。是自由。当我不再将自己囚禁在受害者的角色中时,我重又获得了生命的自由。
我再回头去看朋友发送的那些与我观点迥异的政论文章,心中没有一点不愉快了。现在我满心好奇,不知那位朋友的观点背后是怎样的一段人生故事。
这样的自我情绪清理过程,近年来我经常在做。
每次触发情绪的事件(无论是政治观点之争,还是亲密关系冲突等等)和烦恼程度都不同,用来做清理的方法各异,但每次都让我有巨大的收获,每一个深心的心灵“看见”都震撼着、感动着我。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走越深。
很多时候在这个过程中旧日创伤会自然浮现,让我泪流满面。
看见即是疗愈。泪水释放之后便感觉自己重又获得生命的能量。或者说,意识到生命能量其实从没有离开过我,我只是与它脱离了连接。
我的情绪清理过程其实是与自己体内的生命能量重新连接的过程。
当我欣喜自己在向内走的心灵之旅上越走越深,看到越美好的风景时,我越来越能体会到马歇尔.卢森堡下面的这句话。
NVC can not prevent wars. It prevents wars inside us. – by Marshall Rosenberg
非暴力沟通不能防止战争。但它能防止我们内心的战争。
的确如此,外部世界会发生什么我们永远无法预料也无法控制。而内在世界的冲突是可以被看见的和疗愈的。
那么,当我们内心的冲突化解之后,我又怎样面对来自外界的冲突和暴力?
(待续)
延伸阅读:
"生而为人,我们每个人都曾对他人施加过暴力(无论是身体的或是精神的),有意识地,或更多时候无意识地。我们每一个也曾是承受暴力的人。"🌈
"看见即是疗愈。泪水释放之后便感觉自己重又获得生命的能量。或者说,意识到生命能量其实从没有离开过我,我只是与它脱离了连接。"😀😀